武夷山也不例外,曾当过崇安(武夷山)县令的陆挺灿在《续茶经》记载:“武夷制茶,僧家最为得法。”武夷山三十六峰无山不寺,无寺不茶,寺院普遍设有专事茶叶种植和制作的茶僧。一时,武夷山佛、茶两旺,呈现出空前的“禅茶一味”盛况。特别是明朝末年,武夷山茶僧种茶、制茶的技术得到了飞跃,几乎每个寺院都有自己独特的品种茶,以至于武夷岩茶品名和品种达几百种之多。如自古就名闻遐迩的武夷岩茶四大名从中,大红袍、水金龟就是天心寺的代表作,铁罗汉、白鸡冠则是慧苑寺的招牌茶。明永乐年间,天心寺的“大红袍”因产地殊胜、制作工艺绝佳,被礼部官员胡潆赏识,并进贡受封。顿时,武夷山中一片哗然,极大地激发了茶农、茶僧、乃至县令对制茶技艺的研发热情。明末崇安县令殷应寅从黄山聘请顶级制茶僧入住武夷山天心寺,引进松萝茶的制作工艺。松萝茶以炒代蒸,先炒后焙,制作工艺上基本接近乌龙茶的制作流程,但缺少做青工序,无法让叶脉里的苦汁得到充分地氧化和散发,做出来的茶叶“经旬月则赤紫如故”,香气不足且微有苦涩。这就是有关资料里记载的武夷茶中的“松萝之目”,而这“松萝之目”正是茶僧们问鼎乌龙茶制作技艺的“敲门砖”。
无辜的伤害,有效的“点睛”——旷世的偶然突破百年的技术瓶颈
据《武夷山市》和其他史料记载,1646年春天,以多罗贝勒博洛为征南大将军的清军从浦城入闽,攻打盘踞福建的南明隆武政权。作为抗清名将黄道周的栖居地和招募抗清义勇军的地方,武夷山受到清军的洗劫。乡人詹士龙等人率众奋起顽强抵抗,乡民流离失所,许多人不敢上山采茶,致使大片茶山抛荒。清军途经武夷山天心永乐禅寺,恰逢采茶时节,疲惫的士兵们一时找不到住所,干脆就睡在刚采摘的茶叶堆上。士兵走后,茶叶已变软,部分叶片边缘发红。茶僧们痛心不已,但又舍不得废弃,只好照常制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做出来的茶不但香高味浓,而且没有“松萝之目”的苦涩之味。原来,士兵们历经军旅劳顿,在茶青上睡觉时难免展转反侧,这无意中完成了茶叶“做青”的工序,为茶叶起到了发酵的效果。而这恰到好处的“发酵”正是后来武夷岩茶制作的“点睛”之笔。
茶僧们经过反复的推敲和试验,终于摸索出了一整套完整的制作工艺,它包括萎凋(凉青、晒青)、做青(摇青、掠青)、炒青、揉捻、烘焙等五大环节。做青过程中,因鲜叶互相碰撞,叶缘细胞被擦伤、破坏,改变了供氧条件而发生轻度氧化并呈现红色;叶片中央部分则由暗绿转淡绿再变为黄绿,从而形成了“绿叶红镶边”的独特风采。炒青后的杀青叶,由于经过反复揉捻,叶片由片状卷成条索,而被揉碎的叶细胞所渗出的茶汁又粘附在茶叶的表面,在冲泡时易溶于水,让茶汤香高味浓。经过这种工艺制作出来的茶叶状呈条索,形同乌龙,俗称“乌龙茶”。乌龙茶从此问世。
1685年,天心寺茶僧释超全(1627-1715)有幸目睹这一盛举,以《武夷茶歌》记之。诗中“嗣后岩茶亦渐生”、“心闲手敏工夫细”提及的“岩茶”及“工夫”,是关于岩茶和工夫茶制作工艺最早的文字记载。
因而,也可以说,乌龙茶既是茶僧们意绪的绳结,也是他们与武夷山水“天人合一”的产儿、“茶禅一味”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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