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全 荣

    暑假里，几位潮州来武夷山游玩的朋友，除了钟情山水外，自然少不了喝武夷岩茶。我与潮州几位朋友在武夷御茶园里次第落座后，目光便从山光水色中走出，走进了岩茶的窗橱里。潮州朋友们说：这样好的喝茶环境，让心情和大厅音乐，都融成杯中茶了，感觉酽酽的，心情也是馥郁的。
    好喝茶是潮州人的基本功夫。他们看表演武夷茶艺时，喜欢说这么一句话：如茶女子见面香。为你沏茶的女孩子，水灵秀丽，如茶一般，只要她把茶具一摆开，茶香就四溢。这茶香是女孩子带来的，香仿佛存于她的温文尔雅中。这见面香，其实就是一种亲切，是客与茶的亲和。
    武夷山土生土长的茶艺女，如一片站在你面前的茶叶，青春的色彩，矜持秀丽，素雅可爱。微笑并不灿烂，婉约并不冷艳。另一位茶艺女却拨响了古筝，悠扬的音乐是从她手指间流出来的，一曲是高山流水，一曲是春江花月夜，悦耳的弦声,一下子就置换掉了茶客们肺腑里的烦闷。
    孟臣壶和它的紫砂伙伴们，在茶艺女纤纤细手的安排下，各就各位，潮州朋友喜欢潮汕民乐，点了几首这样的曲子让它和茶汤一同从壶口里流了出来，被茶艺女温柔地均匀地分配进小杯里。略显矜持的茶艺女，着一袭旗袍的风雅，张弛有度，二十几岁，正是茶树上被阳光照得熠熠嫩绿的年纪啊。她有点羞涩，不抬眼看你，只是递给你杯中氤氲的热情。茶艺女谦恭而谨慎的跪姿，如初放之荷，在茶的典故里开放清丽。体态轻盈得如窗外迈步进来的阳光，金莲般的步子在你我被茶濡湿的心地间，留有了思绪的屐痕。这样婀娜的着嫩绿色衣装的身材，如上茶的程序般恭敬地伫立在你面前；这样染着茶香余韵的手，近在咫尺地给你上茶，却诱起了你的花心，引起了你的妄念，可是茶很怪，为你，为我，也为她，绝此花心与妄念，始终保持着清醒。
    茶艺女孩在一炷袅袅香烟中柔臂轻舒，尽管斟给你的是一小杯，但这一小杯足以润你的喉，温你的心，沁你的脾。茶艺女纤细手指善于调兵遣将：三龙被叫来护鼎，关公被召来巡城，韩信被叫来点兵。茶艺女的指间有些功夫，她让十八道茶艺走遍你的心肠，然后由你的五官收藏了。在茶给我的微醉中，我们端着杯子在品她们呢：茶艺女仿佛大红袍一株，又仿佛肉桂一棵，更似水仙一丛。茶艺表演结束，卸了妆的茶艺女走出了茶楼，这时候的她们，才是大王峰脚下那绿得可爱的丛丛岩茶呢。
    临了，潮州客人从茶艺女手中接过一张赠送的折页说：谢谢你们用茶水创造了和谐圆融的礼仪。她婉尔一笑说：谢我干嘛？谢谢这片茶叶呗！中国人的礼尚往来，还得靠茶呢。我们很赞成她的看法。潮州茶友们接过折页后仔细看，上面果然是印有一片绿得可爱的茶叶！他们幽默地说：你们茶艺女孩，真像这片茶叶啊！那茶艺女又是婉尔一笑说：真的像它啊？那你就把它当做我带回家慢慢看吧。潮州茶友说：岂止是慢慢看？我还会认真读你这片茶叶的。读我啊？我有什么可读的啊？那位茶艺女惊讶了。潮州茶友又得寸进尺调侃道：你们女孩的含蓄，和茶一样耐泡！我将用自家的壶和杯，再回去泡你一次。泡出你那样有韵有味的一壶工夫茶来。回味那天你用武夷岩茶醉我的经历。静静地重温你这片茶叶怎么样？想想你们为什么会沉在杯底的故事？
    我们从茶艺女的优雅端庄中，感受到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洋溢在她们的身上，那就是经久耐泡的茶文化，那就是我们东方式的茶礼仪。而创造性地演绎博大精深茶文化和茶礼仪的，则是如一片精制茶叶的茶艺女，她们手头有工夫技巧，潮汕一带自古与武夷岩茶亲缘密切，工夫茶造就了茶艺女的娴雅端庄、含蓄妙曼的风格。辞行时，武夷山的茶艺女们，伫立在茶楼门口，以茶汤般纯洁的目光向潮州茶友们致意。这怎不让人发出“如茶女子见面香”的赞叹之声呢？

福建省作协会员：邹全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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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