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前后,我萌生了回榕奉母的念头,星村几位竹筏工朋友知道后曾深情挽留,我应邀陪几位进山闲逛,相互切磋导游说辞,又再度登临此处,铁门没了,残存的铁门框仍深嵌在岩壁上,石板路被荒草掩盖……不知曾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此次登临印象格外深刻,“半天腰”摩崖之下的茶丛依旧,绿叶间伏有一条竹叶青蛇,一位友人还小心地摘了两片茶叶儿,其叶奇大,柔软而清香……下山途中几位竹筏工师父兴奋异常,抒发感慨,一致认同此处与父辈所谈“大红袍所生之处奇险,人行难至,天心庙僧人训练猴子采茶,每年制茶不足一斤”相符合……
日前恭读武夷山资深茶人黄贤庚先生之文章《采过“茶王”的僧莲》。文章说到,今已八十四的耄耋长者释莲枝,民国二十七年,他15岁时,在天心永乐禅寺受戒后,便在寺中当大和尚昌明师的侍者,他曾有幸和师兄三人采过“茶王”之茶。文章说“……拜毕,攀岩附壁,上到‘挂在’岩壁上的大红袍茶园,大家小心翼翼采摘,大约采得10来斤茶青。回寺后交给寺中茶厂做青师傅制作,方丈一直在厂中监制”
……文中的描述使我又清晰地忆起了两次三花峰之行……
在《武夷历代名丛奇种一览表》中,所列55品名丛奇种中,以地名命名者惟有“半天妖”和“不见天”,以地名命名,则使人难知其茶的时、形、色、气、味,而最易于掩饰其奥秘。
三花峰的“半天腰”摩崖与“半天妖”奇种名丛谐音。可以断言,三花峰“挂在”半壁的一方乐土,像悬在丹山碧树间的摇篮,孕育了物华天宝;圣母玛利亚的怀抱,以甘美的乳汁,孕育了圣婴。
今天,大红袍母本真身安在?搬家了吗?亦或不堪世俗的叨扰而脱於尘寰?……我无由而知。
我每次走到九龙窠,都禁不住驻足凝望。“虹桥一断无消息,万壑千岩锁翠烟”的诗句便泠然飞上心头……
大红袍“母本真身”价值连城,世人瞩目,但也身世坎坷,历尽沧桑。据陈祥龙《探寻“大红袍之谜”》载:他“在武夷山市工作时就听到对大红袍有三种说法:一说大红袍即极品肉桂;二是说大红袍是几个名丛搭配而制的混合香型的茶;三是说奇丹单丛即大红袍。”我认为这段话太重要了!
上述文章中又说:陈德华(曾任武夷山市茶科所所长十余年)“1985年11月到福安参加福建省茶叶研究所40周年所庆活动,私下向该所一位老同学要了5株大红袍茶苗,带回栽种在武夷山茶叶研究所御茶园名丛观察园中,也就是这5株大红袍茶苗茁壮成长,承担着繁育推广的任务。20多年来,繁育了大量苗木,使纯种正本大红袍的面积年年不断扩大。”
大红袍“母本真身”有严格的规范标准:其时、色、形、气、味,以及玄妙的“岩韵”都有一定的严格要求,这是它的属性,而它的载体却不可能也不应该是惟一的一株或两三株茶树,而应该是“年老的退休,年轻的接班”。这是与时俱进的观点。如今农科技术日新月异。武夷茶企群雄争霸,大红袍品种的“茶王”辈出,一波推动一波。为大红袍“母本真身”提供了大量的储备——这是武夷大红袍永续利用,永葆青春的物质基础。
总之,大红袍“母本真身”是个动态的概念,我们有自信,有依据地说:今日的大红袍“母本真身”比昨日的“母本真身”更年轻,更有活力;明日的大红袍“母本真身”比今日的“母本真身”品质更高、更好。
而以“大红袍”为商标的武夷岩茶亦将以其“岩骨花香之胜”经历国内、国际市场地拼杀,而最终“席卷六合而并吞八荒”。
五、大红袍文化遗产传承
时下武夷山民众在市委、市政府坚强领导下,利用“双世遗”的旅游优势,把生态旅游与茶文化结合起来,使茶、旅游、文化交相辉映,协同发展。
长达千五百年之久的丰厚武夷岩茶文化是武夷“世界文化遗产”的要件,其卓绝的历史文化内蕴涵盖了物种、加工、管理以及有关诗词歌舞、礼仪等等,体现了岩茶的自然属性、人文因素,富有传奇魅力。2003年武夷山获得“中国茶文化艺术之乡”的殊荣——这是我国的唯一!
“大红袍文化现象”是武夷茶文化的最精美部分,我们应进一步将之凸显出来:武夷山中大片葱碧的赏心悦目的茶园,是武夷茶文化的物质基础——但,这还远远不够,这不是文化,文化注重精神!马头岩的制茶作坊,三菇石背后的七十二版墙,拔地而起的一家家茶企那古雅的建筑,接待茶客的古气盎然的大厅,华贵厚重的大茶案……它具体、生动地表现了一段历史——武夷茶人从山间走向城市的历史,是茶人从贫穷走向小康地历史,是一家一户地小农经济走向机械化、科技化、现代化的历史!
而其中最为珍贵的莫过于那通往三花峰的苔迹斑驳的石板小路,那人工艰难的登山石阶,以及当年不少人还在吃糠咽菜的贫困中建造的显得过于奢侈的铁门,那冒着生命危险开辟的“挂在”半天腰的方丈茶园……它历历在目地记述了武夷茶人世世代代,“芒履踢开降虎路”筚路蓝缕的创业历程……置身其间,我们仿佛闻到了先人的气息,看到那幅《父亲》名画中那饱经沧桑的面容……那是触动灵魂的,是令人热泪盈眶的,是真诚感动的——“千年祭”的龙柱浮现在我眼前——“武夷魂”雕塑浮现在我眼前,彭武、彭夷战天兜地的啸歌在武夷山中回响…… (丘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