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泡好茶,对于茶友们来说,代表的或许不仅仅是一次味觉的盛宴,更多的,也许是平静生活中一次愉悦的心灵邀约,是繁杂琐碎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精神假期。但如果相约知己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好茶,而是有“茶中状元”之称的母树大红袍,那么,对于爱茶之人而言,这样的巅峰体验显然超出了日常的界定,思来想去——恐怕要归属于“梦想成真”之类的俗套中去了。
1.当年一念 今日成真
赶到位于石厦中学正对面的春水堂茶艺馆时,己是华灯初上。茶会定在9点,兴冲冲上到二楼,心中忖度着,早些到也好赶在别人之前先睹为快。可未曾想,前辈茶友们竟来得更早,执手述旧,好不热闹。进门一刻,不由心中苦笑“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先睹为快的私念怕是落了空。
茶会的地点设在茶馆内一间20多平方米的茶室,与1000多平方米的茶馆相比,茶室不大却颇为雅致。老茶、古壶错落其间,地上的兰花与墙上的兰画遥相呼应。置身其中,茶室之外茶馆中的喧闹被巧妙地隔离开去,闹中取静地僻出一块品茗论道的佳所。
装放母树大红袍的茶罐置于茶台中央,茶友们次第落座,如同众星拱月。望着印有大红袍的密封袋,心中一边揣度,这名动天下的母树大红袍会是什么模样?一边慨叹,这人生的际遇往往难以琢磨——大约7年前,因与茶结缘,得以与茶友同游武夷山。行至天心岩九龙窠,仰望着武警把守的高岩峭壁之上的那6棵大红袍母树,浮想联翩。
坦白说,作为茶中“国宝”,初见的刹那多少有些让人失望。很早就知道“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可眼前6株名满天下的茶中王者,形态竟没有丝毫的伟岸与轩昂,它们静寂地伫立在陡壁之上,树形低矮瘦削,以至很难让人把360年的岁月沧桑与之叠加。然而,苦思良久,似若有所悟,或许世事往往如此,当内里己臻极致时表相往往化繁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抵就是如此吧。
同行的当地茶人说,武夷岩茶,名枞逾千。著名的岩茶品种,如白瑞香、素心兰、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半天腰、白牡丹、金钥匙、不知春、不见田、雀舌、老枞水仙、以及“十二金钗”(十二个名枞)等等,以这些名枞制成的茶叶,无论香气、滋味、汤色,都各具风韵。但独独产于天心岩九龙窠高岩峭壁之上的大红袍被称为岩茶中的王者。
但凡茶之极品,无不钟天地之灵秀。同行茶人说,母树大红袍亦是如此,其生长的两旁岩壁直立,日照不长,气温变动不大。更奇妙的是,岩顶终年有细小甘泉由岩谷滴落,滋润茶地,使得大红袍天赋不凡,堪称国宝,任何名枞均不敢与之争锋。言语间,神往之情溢于言表。继而长叹,武夷制茶十数年,始终与母树大红袍无缘,实为憾事。当时,我心中暗思:但愿此生能有机缘一品这茶中状元的韵香风骨。
佛家云,不怕念起,就怕觉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把当年在天心岩下萌发的那个念头视为妄念,一笑置之——多少德高望重的茶人前辈,穷尽一生都无缘亲见其庐山真面目,我辈何德,竟心生妄想。然而,此刻8克母树大红袍就真切地躺在面前的密封袋内,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居然即将实现,除了言之幸运,饶实无言以对。
2.山中一片叶 珍贵胜黄金
在金奖肉桂,百年老枞水仙的“暖场”之后,茶会的主角母树大红袍终于登场。茶会的召集者江道林先生与武夷山茶界渊源颇深。但即便如此,这一泡茶也是辗转经年,方在日前才如愿以偿地拿到。江先生说,当年,他与武夷山一泰斗级茶人相约,如日后有机缘开泡母树大红袍,他无论身处何地一定立即飞赴武夷山。但由于此茶委实太过珍贵,当年一约竟始终未成行。直至今年,江先生亲赴武夷山,才恭迎回这一泡2006年的母树大红袍。江先生说,从2006年起,母树大红袍就停止采摘,此茶留存至今,来之不易。如此珍品不敢藏私,自然要与茶友分享——这便有了此次茶会的源起。
闲叙少倾,茶友们公推最为年长的孔晓彬先生启封这泡母树大红袍。在孔先生剪开封口的那一瞬间,茶友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曾有千百种揣测,在即将水落石出的一刻,紧张在所难免。
茶倾倒在白色的瓷盘中,赏之条形匀细秀美,色泽青褐隐约有些砂绿的光泽。有茶友惊叹,这便是贵过黄金的母树大红袍了。茶友此言倒是不虚,在2006年,与眼前瓷盘中茶叶一同制作的母树大红袍在港拍卖,20克拍出了近20万港币价格。一叶万金,显然,没任何成色的黄金能与之配敌。
母树大红袍的珍贵还有一则“国礼”的典故可作例证。当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尼克松访华时,毛泽东赠他4两大红袍,暗地里,尼克松埋怨毛泽东小气,周恩来知道后笑着对尼克松说:“主席已经将‘半壁江山’奉送了。”周总理告知尼克松,在武夷山深处的九龙窠,陡峭的崖壁生长着的低矮大红袍茶树至今已有360多年的树龄。作为最初的母树,现在整个武夷山区,仅仅只留下6棵。每年制作出的茶叶只有区区一市斤左右,4两大红袍茶叶也差不多就是半壁江山。知晓这些,美国总统对这份国礼的珍贵肃然起敬。